1
月色入簾，蟲鳴作響。
晚安跪在靈堂上，看著黑白照片上爺爺微笑的臉，半響，才聽到耳廓傳來管家咳嗽的聲音，“咳，小姐，你還是回去休息吧……老爺子看到你這樣，不知道會有多心疼。”
晚安搖了搖頭，繼續沉默地跪在地上。
管家嘆了口氣，沒再阻攔，轉身離開了。
沒過多久，門外傳來一陣響動。
晚安扭頭望去，男人頎長的身影籠罩著她。
他嗓音一如既往的沙啞，“慕晚安？”
紀如風恍然一笑，“你回來了。”
晚安望著這張愛了幾十年的臉有些慌神。
是這個人，親手將自己送去監獄待了幾年。
出來的時候，連爺爺最后一面都沒能見到。
晚安垂眸，起身朝門外走去，“你餓了吧？我給你做點東西。”
與男人擦肩剎那，卻被對方逮住了胳膊，她狐疑地看了過去，就對上男人那雙深沉的視線，以及嚴峻的臉，“看來在監獄里讓你改變了不少，見到我不張揚跋扈了？”
從前仗著老爺子對她的喜愛，她分不清自己的身份，要求過他做她喜歡的很多事。
直到出事后，紀如風親自將她送進監獄，看到老爺子無可奈何的嘆息，她才明白自己的處境。
她不過是紀家的養女，拿什么跟紀如風嗆聲？又憑什么逼著紀如風做她喜歡的事？一切都是她不自量力，是她自視過高。
晚安想抽回自己手臂，但男人的力道更重了。
她從對方的呼吸中聞到一絲酒精的氣味，“如風，你先放開我！”
紀如風的眸光突兀變得凌厲，“放？我當初也讓你放過鳳兒，你聽了嗎？你心腸怎么這么歹毒！你怎么還有臉回來！”
“我是來見爺爺最后一面的……如風你放心，以后我不會再糾纏你了，再也不會了。”晚安低喃道。
那場車禍是個意外。
她雖然嫉妒紀如風愛上宋鳳兒，也綁架了宋鳳兒，但只是為了嚇唬宋鳳兒，誰知道車子出了意外，導致在急轉彎的時候翻坡，宋鳳兒喪命，而她受了輕微的擦傷。
車子沒檢查出來有任何問題，而她也沒有酒駕，被紀如風的律師強加了故意殺人罪判入獄。
后面她在監獄里表現好，才減刑出獄。
“不會糾纏我？”紀如風重復她的話，突兀，雋臉變得猙獰了起來，“所以，你不愛我了？”
愛？
晚安茫然地看向男人。
在監獄里備受折磨的畫面，如同電影倒帶般晃過腦海，晚安不由地全身發抖。
這一切，都是眼前這個男人造成的。
不是不愛，是不敢愛。
見女人沒有回答，紀如風手中的力道再度加重，直到聽到晚安的悶哼，以及微蹙的柳眉，紀如風心底才劃過一絲快意，“不再糾纏我了？想要離開這里？再找個男人安度余生？”
不！她沒這么想過……
2
“別裝了慕晚安。”紀如風削薄的唇吐出的話都帶著偏見和敵意，“就算你現在裝得再怎么乖巧，都不能改變你殺過人的事實。”
解釋有用嗎？
當時明明是剎車失靈了，但檢查結果是車沒有任何問題。
晚安額頭依舊被對方按在地上。
良久，都沒聽到女人說話，紀如風逐漸失去了耐心。
紀如風放開摁住她脖頸的手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，眼神顯得有幾分閑適，“你必須繼續住在這里，你這里的每分每秒，都由我來替鳳兒和爺爺做主。”
晚安乖順的點了點頭，“好。”
她乖巧得不像話。
不管宋鳳兒死究竟是不是她造成的，她綁架宋鳳兒是事實，造成悲劇的人是她。
她愿意接受所有懲罰。
紀如風本來想借酒消愁，到了酒吧包間內，看到宋凰兒，紀如風心跟著慕然下沉。
“紀哥哥，我聽說那個女人減刑出獄了，是真的嗎？”
紀如風眸光凌厲地掃了圈幾個兄弟，直到他們面面相覷，紛紛甩鍋，紀如風才收斂視線，有些疲憊道：“嗯。”
“紀哥哥，她害姐姐丟了性命，你不能輕易放過她！一定要讓她償命！”
冷一峰忍不住噗嗤笑了，“償命？派人去殺了晚安嗎？到時候如風還要因為這件事入獄，這是你想看到的嗎？”
“紀哥哥，我、我不是那個意思……”宋凰兒表面雖然緊張迫于解釋，但內心在竊喜，只要紀如風對慕晚安存在偏見，那當年的事就不會有人去查……
不過，都過了五年了，沒人會相信慕晚安是冤枉的吧？
紀如風打斷宋凰兒的話，“行了，不用你說我也明白。”紀如風目光慕然下沉，“她害死鳳兒一條命，就算不能手刃她，我也不會讓她過得舒坦。”
冷一峰干了手中這杯酒，才問道：“你打算怎么做？”
“我記得郊區有個別墅晚會吧？”
那個晚會是娛樂圈某些想上位的女星，巴結富豪圈的權貴弄的。
冷一峰去看過一次，場面很混亂，相當于人形蜈蚣，顛覆人的三觀和世界。
人像牲口，甚至有些人連牲口都不如。
冷一峰眸光微寒，“如風，你一定要這樣嗎？”
“這點懲罰，怎么夠？”紀如風收斂視線。
冷一峰見對方心意已決的模樣，不好再說什么。
這是紀如風的私事，他不好再管。
只要紀如風以后不會后悔就成。
3
晚安再次住進紀家，紀如風給她安排的房間是傭人房，盡管管家為自己打抱不平，但晚安覺得這樣的待遇，比監獄的好太多了。
額頭上的傷，醫生說即便好了也會留下疤，晚安剪了個齊劉海，換了發型，當做是換個心情。
住在紀家一個月有余，也沒見紀如風的蹤影，她以為他忘了自己說的話。
直到月黑風高的晚上。
晚安剛換上睡衣，洗漱完躺在床上，還未入眠，就被一道身影牢牢壓住。
晚安幾乎要失聲尖叫！
“鳳兒……”
男人的嗓音打斷晚安的思緒。
“如、如風？”晚安感到一絲詫異。
她還愛著紀如風，但不敢像以前一樣表現得明顯，因為她知道對方對自己深惡痛絕。
而她的要求不高，只要能安安靜靜待在他身邊就好了，哪怕是他折磨自己，肉體上的折磨，精神上的折磨，都無所謂，就當是為老爺子和綁架宋鳳兒贖罪。
可她也有自己的底線。
贖罪，不是以她作為宋鳳兒的替身，待在他身邊！
“如風，我求求你看清楚我是誰……”只要紀如風看清楚自己是誰后，就會厭惡現在所做的一切吧？
但晚安不知道，紀如風壓根是在裝醉。
她壓根叫不醒一個裝醉的男人。
“紀如風！不要……”
她開始強烈的掙扎……
但，她終究逃不過這場宿命。
“鳳兒……”
